“黑老二”對他恨之入骨，審訊室里揚言：“我出去了要弄死你！”

“我出去了要弄死徐賀！”

2021年9月的一天，審訊室里，綽號“補大”的犯罪嫌疑人瘋狂咆哮，眼睛瞪得溜圓。對面，兩名年輕檢察干警對視一下，鎮(zhèn)定情緒，繼續(xù)下一個問題的訊問、記錄。

他們知道“補大”所言非虛，故意殺人、敲詐勒索、非法持有槍支彈藥……這個盤踞?？?0年的黑社會組織二號頭目可謂惡貫滿盈、無惡不作，手段毒辣殘忍。

“補大”如此仇恨的人，正是海南吳宗隆等人組織、領導、參加黑社會性質(zhì)組織案（下稱“3·13”專案）的辦案檢察官徐賀。

“這個二號頭目不好惹，為了以防萬一，我們不能硬碰硬。但是賀哥怎么辦？他好像被盯上了?！卑雮€小時后，走出審訊室，“3·13”專案檢察官韓慧俊想起剛才的情形，仍有些擔心。

回到專案組，韓慧俊向徐賀提起這個事?！吧洗蝹刹閱T回來也說了，他這警告已經(jīng)不是第一回了……”專案組組長、省檢察院檢察官徐賀頭埋在成堆的案卷里，輕輕地回了一句。

提審對峙

“他只認開設賭場，不認涉黑！”

時間回到一個月前。

檢察院偵查員在看守所第一次見到“補大”，發(fā)現(xiàn)他情緒極其不穩(wěn)定，暴躁易怒。

“啪!”“補大”拍桌子摔東西?！安灰姨釡p刑、服刑這些，我現(xiàn)在只認開賭場這個罪，別的免談。不管他徐賀說什么，法官是不會信的?！?/p>

在談話過程中，“補大”不止一次點名徐賀。偵查員說：“這個專案組20多人，他好像就只記住了徐賀，而且是恨之入骨的那種?！?/p>

為了辦案，徐賀現(xiàn)場進行勘察記錄（資料圖）

這其中的利害關(guān)系，其實大家都知道。在案件線索梳理、取證過程中，徐賀最“摳”，一點細節(jié)都不放過，而在這個黑社會性質(zhì)組織案中，“補大”是二號頭目，案件中的關(guān)鍵線索幾乎都在他身上。

“通過開設賭場、非法占用農(nóng)用地、非法倒賣土地使用權(quán)、強迫交易、敲詐勒索等一系列違法犯罪活動大肆斂財，牟取巨額非法利益；長期通過暴力、威脅等手段有組織地實施大量違法犯罪活動，肆無忌憚，手段殘忍，共造成4人死亡、6人重傷、11人輕傷等極其嚴重的危害后果……”“補大”的罪行，在徐賀那里，有一套完整的關(guān)聯(lián)圖。

但是，從被羈押第一天開始，“補大”面對偵查人員，始終是保持著時時刻刻都想著打翻身仗的決心。

為什么會跟“補大”提起徐賀，檢察人員說，原本是想通過徐賀打動他，盡快認罪悔罪,沒有想到會激起他更多的憤怒。

“他在庭上強詞奪理，根本不聽我解釋，我出去了要砍死他?！薄把a大”眼睛瞪得溜圓，語氣里滿是挑釁和威脅。

從偵查人員那里聽到這些，徐賀覺得頭皮發(fā)麻，但是根據(jù)這個涉黑團伙作案脈絡，他又信心十足。

徐賀在提前介入引導公安偵查時發(fā)現(xiàn)，“補大”和胞弟“補六”與實施故意殺人、故意傷害等惡性暴力犯罪的證據(jù)相對薄弱，這些案件都是20多年前的陳年舊案，同案犯已經(jīng)被執(zhí)行死刑死無對證。“補大”“補六”更是百般狡辯把所有責任推到別的案犯身上。

徐賀第一次去看守所提審“補大”，“補大”似乎是預見到自己罪惡深重、在劫難逃，又似乎想死咬一個罪名不放。

指控犯罪

“被告人犯的罪一項不會漏”

徐賀說，提審過程中，對于“補大”的種種表現(xiàn)，他并不意外?！斑@一點跟吳宗隆極其相似?！边@樣說。

從看守所回來，回到辦案點，徐賀讓公安干警找出所有2000年之前的案件，徹查“補大”家族通過開設賭場豢養(yǎng)組織成員。深挖一系列犯罪背后，是“補大”“補六”的組織、指使及善后行為。

一環(huán)一環(huán)補強證據(jù)鏈，搜集大量證據(jù)，徐賀為之后的審查起訴、指控犯罪夯實了基礎。

“公訴人代表的是國家法律、維護的是法律尊嚴。既然主動要求接手這個難啃的骨頭，硬著頭皮也得上！”徐賀說。

“你與吳宗隆‘一文一武’‘一錢一暴’，在組織發(fā)展初期豢養(yǎng)社會閑散人員，指使他們實施開設賭場、尋釁滋事、斗毆等違法犯罪活動……”公訴席上，徐賀辭嚴義正、邏輯嚴密地辯論，指控“補大”罪行。

徐賀說：“這些人犯過的罪，一項都不能含糊。”

這個案件有110名被告人，開庭時齊刷刷地坐了20多名公訴人。為了更好地觀察被告席上的一舉一動，坐在最靠前位置的徐賀特別“扎眼”。

在法庭辯論環(huán)節(jié)，徐賀與辯護人就犯罪事實和量刑情節(jié)展開“唇槍舌戰(zhàn)”。在庭辯中，徐賀戳穿了“補大”避重就輕、避實就虛的把戲?！把a大”啞口無言。

“你長期開設賭場并將犯罪所得用于豢養(yǎng)組織成員，其他組織成員接受并服從你的管理；你對家族成員違法犯罪進行分工，定期召集家族成員聚會議事；你為組織協(xié)調(diào)外部關(guān)系，拉攏腐蝕公職人員為家族違法犯罪提供庇護，累累罪行事實清楚，證據(jù)確鑿，豈是你輕飄飄的一句不知道能否認得了的？”徐賀眼神犀利地盯著“補大”。

“補大”沒有說話，死死盯著徐賀，眼神中充滿怨恨。

如今回想起來，徐賀覺得自己就是在那些時刻被“記住”了。

庭審進行得很順利。“就像電影里的場景一樣，看著賀哥的一言一行，給人抗衡罪惡的力量!”檢察官助理鄭德程說。

庭審應對

“庭上每一句話有證據(jù)支撐！”

這場驚心動魄的庭審發(fā)生在2020年11月，那時的徐賀剛剛忙完昌江黃鴻發(fā)涉黑案。這也為他跟黑惡團伙對峙積累了很好的經(jīng)驗。

2020年11月28日，庭審進行到第12天。

“補大”辯護人又提出，海某文、林某吉等人是另一黑社會組織犯罪，跟吳宗隆、吳宗謙黑社會組織沒有任何關(guān)系，也不存在豢養(yǎng)他們的行為。

“他們直接聽命于吳宗隆、吳宗謙，并實施了大量的嚴重暴力犯罪。2001年海某文等人被抓以及2003年其他被告人被判，這只是這個組織的一小部分暴露出來而已?！毙熨R當場進行反駁，2004年，吳宗謙等人就逃到國外，為什么逃？現(xiàn)在把他們抓回來，才讓整個組織暴露出來，才把整個組織連根拔起，并不存在兩個組織的問題。

庭審結(jié)束后，幾個頭目惡狠狠地盯著徐賀，放出狠話：“你等著，我會想辦法讓你不好受！”這其中就有“補大”。

“觸犯法律，一個都不能放過。庭上的每一句話都要有證據(jù)支撐或者法律依據(jù)，熟悉每一個證據(jù)才能隨心所欲而不逾矩。”徐賀說。

從被偵查起，犯罪嫌疑人就無時無刻不在策劃著打翻身仗。李某某、廖某等人銷售偽劣產(chǎn)品案中，李某某、許某某等人聽到風聲，為逃避法律制裁，成立攻守同盟并偽造會議記錄、合作協(xié)議案件相關(guān)材料。但是，這些小把戲逃不過徐賀的眼睛。

徐賀讓公安機關(guān)調(diào)取了會議記錄上參會人員的出行、住宿記錄，查到會議當天有兩人根本不在當?shù)兀恍熨R還找到案件相關(guān)人員調(diào)查核實，讓犯罪嫌疑人之間就同一事件的描述暴露出不可并存的矛盾，讓犯罪嫌疑人最終羞愧地低下頭。

20多個罪名，每一項都指向了“補大”。“3·13”專案跨度時間長、涉及人員和資產(chǎn)較多，面對交錯復雜的案情及人員組織架構(gòu)，徐賀主動請戰(zhàn)，全程參與審查批準逮捕、提前介入引導偵查和審查起訴。

作為該案主要公訴人，為了查清犯罪事實，鞏固證據(jù)鎖鏈，徐賀連續(xù)4個月駐扎在集中辦案點，引導民警取證偵查工作。

因“3·13”專案審查工作充分翔實，再加上徐賀帶領公訴團隊當庭應對得體，庭審取得良好效果。

庭審結(jié)束后，辯護人主動走到公訴席握住徐賀的手說：“作為公訴人，您的庭審讓我由衷欽佩”。

說起這些明里暗里的恐嚇，徐賀很坦然。曾獲“全國優(yōu)秀公訴人”“海南省先進工作者”“全國掃黑除惡專項斗爭先進工作者”等榮譽稱號的他，入檢10余年來一直堅守在公訴一線，對威脅恐嚇早已不足為懼，反而讓他更加堅定自己找準辦案方向。（張星）

關(guān)鍵詞： 違法犯罪 開設賭場 犯罪嫌疑人